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在金银花问题上炮制的谎言（之二）

以下这条谎言，表面看与国家药监局为利益集团代言的问题没有直接关系，鉴于其有着科学的外衣，且迷惑了很多民众，有必要予以揭露。需要补充说明的是，金银花本无南北之分，由于笔者十分反感“山银花”这个名字，所以文中常用“北方金银花”指代现在药典里的“金银花”（忍冬），用“南方金银花”指代药典里的“山银花”（灰毡毛忍冬、黄褐毛忍冬等），请予理解。

谎言三：金银花和山银花药用成分不同，金银花以木犀草苷为主，山银花以绿原酸为主

稍有中医药常识就会知道，中药药效的检验主要靠临床试验，很难说清楚是哪种药起了主要作用，更难说清楚是哪种药的哪种成分起了主要作用。这也是中医药饱受诟病的一个原因。随着科技的发展，今天我们已经能够借助高新的检测仪器，轻易地搞清楚中药中的主要成分，使得我们可以用科学的眼光来认识中药、利用中药。

关于金银花，在2005年之前中医药界主流的观点是：其药效是绿原酸、挥发油、黄酮类、三萜皂甙等多种成分共同作用的结果。

但在“非典”流行导致金银花价格暴涨的特殊时刻，国家药典委在起草2005年版药典时忽然宣称：金银花的主要有效成分是木犀草苷，主产于山东的金银花中含木犀草苷较多，南方地区其他忍冬属金银花主要含绿原酸，木犀草苷含量很少，因此两者必须分开。随后出版的国家药典，将千百年来忍冬属植物公用的“金银花”品牌专授予主产于山东的“忍冬”，其他的归入“山银花”另册。但对二者的性味与归经、功能与主治、用法与用量的描述完全一模一样。与此同时，在金银花的国家检测标准中增加了木犀草苷项目，而“山银花”无需检测木犀草苷。

最早记载“忍冬”的《名医别录》对忍冬药效的描述：主治寒热、身肿；久服轻身，长年益寿。南宋《履巉岩本草》谓忍冬“性温无毒，治筋骨疼痛”。明代周定王朱橚所编《救荒本草》是第一本把金银花作为药名收载的本草书籍，谓其“善治痈疽发背，近代名人用之奇效”。《滇南本草》收载了金银花，谓其“解诸疮，痈疽发背，无名肿毒，丹瘤，瘰疬”。李时珍《本草纲目》在“主治”项下除了引用《名医别录》等前代著作内容外，根据临床经验，还增加了“治飞尸遁尸，尸注鬼击，一切风湿气，及诸肿毒。痈疽疥癣，杨梅诸恶疮，散热解毒”。

现代科学研究表明，金银花内含的诸多成分中，能对付上述病症的，绿原酸首当其冲、无可争议。各种品牌的金银花中，绿原酸都是主要成分，且南方金银花特别是灰毡毛忍冬中的绿原酸含量远远高于北方的“忍冬”。2005年以前对金银花中有效成分的检测主要为绿原酸，在全国17种药用金银花中，南方的“灰毡毛忍冬”绿原酸含量最高，平均为6.196%，最高为12.00%，而北方的“忍冬”平均含量为1.32%，最高为5.87%。

绿原酸是一种重要的生物活性物质和酚型抗氧化剂，具有抗菌、抗病毒、增高白血球、保肝利胆、抗肿瘤、降血压、降血脂、清除自由基和兴奋中枢神经系统等作用。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名医别录》说忍冬能延年益寿，而现代科技发现了绿原酸的抗氧化、清除自由基的功能，说明古人今人对金银花在延年养身方面的认识达到了高度一致。否定绿原酸是金银花的主要药用成分，不仅彻底颠覆了本草传统，也抹杀了现代科学研究成果。

弄清了上述事实后，我们还会发现，国家药典委将木犀草苷定为金银花的主要有效药用成分，并以其含量的多少作为区分“金银花”和“山银花”的依据，有多么的荒谬。

首先，木犀草苷在金银花中的含量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有一个事实必须尊重，就是各种品牌的金银花中都含有木犀草苷，但山东、河南、河北等地的金银花含量总体上略高于南方地区的金银花。当然，有不少专家的研究成果证实，南方金银花有的检验样本中木犀草苷含量还要高于北方金银花。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哪种金银花，其木犀草苷的含量总体上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化验表明，木犀草苷在金银花中的含量平均为0.06%左右，与绿原酸比不值一提。木犀草苷在青兰、辣椒、紫苏中都有一定含量，但最夸张的是花生壳。研究表明，河南新乡的花生壳中，木犀草苷的含量高达1.1%，相当于金银花的20多倍。即便在金银花的母体——忍冬科植物的叶子里，木犀草苷的含量也为花的4到6倍。

如果按照国家药典委的说法，木犀草苷是金银花的主要药用成分的话，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的罪行远不是“祸国殃民”能够概括的。因为，全国市场目前对正宗“金银花”的需求为每年2.2万吨左右，按照目前110元/公斤的平均价格，企业需付出24亿元左右的成本。而其中作为“主要药用成分”的木犀草苷，如果从河南新乡农民作垃圾丢掉的花生壳中提取，仅需原料1200吨！这种比较法虽然流于简单和片面，但也可以证明，以不科学的鉴定方法来鉴定中药和区分中药，是何等的荒唐。

其次，从木犀草苷的药理作用来看，说其是金银花的主要药用成分与本草考证和现代临床试验结果严重不符。

木犀草苷有一定的呼吸道杀菌和增强毛细血管舒张的作用。其主治的疾病显然与历代本草著作和方书中对金银花主治范围的描述大相径庭。如果它果真是金银花的主要有效成分，那么吃辣椒、吃紫苏煮鱼也可以有效防治温病、治愈痈疽肿毒了。

一些专家学者的研究成果还表明，木犀草苷能够增加人体的自由基，也就是说能加速人体的衰老。这更与本草著作中关于金银花“长年益寿”的描述背道而驰了。如果有朝一日科学研究再次确定绿原酸是金银花的主要有效成分，叫目前以木犀草苷为主要指标的北方金银花的种植户情何以堪！

第三，抓住木犀草苷含量的细微差别动“更名”大手术有小题大做和“量身定制”的嫌疑。

认为木犀草苷含量存在差异，是国家药典委把南方金银花打入另册的主要理由。由于北方金银花和南方金银花的木犀草苷含量差距实在太小，这个理由引发业内业外不小的争议。2004年8月15日，国家药典委进一步解释说：“药物要精确到克，甚至到毫克。药物起作用的是其内在化学成分，既能治病也会有副作用，有时稍有差池，就会带来疗效和安全风险的巨大差异。”言下之意，差距再小，为了人民生命的安全，也有必要进行细分。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征服了很多不明真相的民众，但在医学界引来一片嘘声。它用来宣传西药，是比较恰当的，宣传中药则非常别扭。中药主要用于口服和外敷，用量从来就比较粗放。中药房医生抓药时，医生都是凭感觉将过秤的药均分到每副药中，差一克甚至几克都是正常的。如果要求中药细分到“毫克”，那最好的办法是取消中药。因为即便在同一块地上种出的同一种中药，也可能因为日照、肥料、水分等原因二导致成分上的细微差异。

也正因为如此，通过含量本来就微乎其微的木犀草苷来区分北方金银花和南方金银花，难度实在太大了。按照2005年版药典的国家标准，金银花中的木犀草苷含量不得低于0.1%。后来发现，山东、河南等地很多金银花都不能达标，2010年版的药典将标准降到了0.05%，降幅达到50%。这也几乎到了降幅的极限，如果还降10%，南方地区的金银花就全部“达标”了，更名的依据就彻底木有鸟。国家药典委可以为北方金银花把国家标准一次性下降50%，却不肯为南方金银花再作10%的让步，对北方金银花的关心和爱护，真可谓感天动地！

既然突出了北方金银花的细微“优势”，如果不再找一点南方金银花的明显“缺点”，难免有遗珠之憾！但在2005年版药典起草的过程中，药典委的专家们实在没人能够找出南方金银花的任何其他缺点。这从该委“首席专家”钱忠直先生公开发表的论文《2005年版<中国药典>中药标准的变化》一文中可以看出。

但机会还是来了。在2007年前后国内一个研讨会上，有专家指出，中药中的皂苷类物质，可能导致溶血反应，用于注射针剂风险很大。这真是个伟大的发现！南方的金银花不是含有皂苷吗？从那时起，药典委的专家在“回应社会关切”和向上级汇报金银花更名原因时，就将这个依据“穿越”到几年前了，成了金银花更名理由了，甚至是最有说服力的一条理由。

不过，这样的理由连外行都能看出明显问题。人参、田七、柴胡等中药里都含有大量的皂苷，为什么我们国家到现在还在大量使用“人参注射液”“人参田七注射液”“柴胡注射液”呢？原来，中药注射制剂只是提取其中的相关药用成分，把皂苷类物质去掉就可以了。否则怎么不把熬的中药汤直接灌进静脉呢？

在80多种中药注射制剂里，使用金银花的不少，比较知名并畅销国内外的有“脉络宁注射液”“清开灵注射液”等，它们一直使用南方金银花，现在仍在为把复方中的原料由“金银花”变更为“山银花”而努力。有关科研机构试验发现，南方金银花只要加工时采用蒸晒方式，就不存在溶血反应的问题。

可能会让药典委官员尴尬的是，正是在这些他们用来贬低南方金银花的皂苷中，科学家发现了具有保肝和抗癌活性的物质，它极有可能使人类对金银花的应用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2014年8月19日凌晨草就于长沙蓉园，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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